YC Murmur

他的夢裡幾乎有另外數個世界的存在，這事隨著他的年紀越來越大，越發越明顯。 有一個世界是這樣子的．．．．．． 那是個逼近期末考的前幾天，數學老師在課堂上，用著神奇的公式及定理，證明出了這個問題的解法，黑板上交錯的幾何圖形，參雜著微積分的式子，他依舊摸不著頭緒，只是盡量地把黑板上的符號與圖形，複製到自己的筆記本中，希望回家時能夠參透那層玄機。 但他突然想到，這幾個星期來，英文老師缺席沒教的課，該是自己要先溫習的，卻也忘記該做了。那些課裡的單字，如同被後母灑滿地的紅豆綠豆黑糖白糖，灰姑娘即使有能力把它們撿拾完畢並分開，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，更何況他不是灰姑娘，沒有蟑螂老鼠肯幫忙，也不會有神仙教母。 這很明顯是高中時期會發生的情節。顯然升學考試的陰影仍盤踞在他的心頭。 另外一個世界是這樣子的．．．．．． 他的求學階段終於到了某種程度的結束了。但卻還是被某種力量催使著他繼續去找學校入學。他一邊嘟噥著這是哪門子的神經病想法，可是仍然盯著實驗室的名稱及其空缺的名額。選來選去，他居然選了某某化學實驗室，並跟實驗室的老師打了聲招呼，說他想進入他的門下做研究。 但他突然想到，雖然高中時期很專注地學習化學，但諷刺的是，大學時期主修的科系裡並沒有任何一門化學課程的學分，這讓他幾乎開心得要死，因為終於不用進入那個總是瀰漫著某種化學藥劑味道、量杯總是少一瓶、然後等待著漫長的化學反應時間的枯坐。 然而，大學這四年幾乎把化學知識忘光了。而他卻選擇了化學實驗室？ 這仍是高中時期對化學的浪漫情懷的緬懷，以及升學道路上永遠往上層升學的迷思的反撲。 輾轉翻身後微微醒來，他慶幸那些考試那些實驗現在都不需要了。但隱約卻仍覺得，自己該去了結什麼，卻似乎再也沒有機會了。

這個時節，他們一家人又來到了草山。 現在是早春，如何早？因為甚至還沒到春節，只因難得冬日陽光燦爛，他們就把這天歸給了春天。 來到草山，山櫻花初放，某幾棵山櫻枝頭粉紅點點，而其它卻仍枯枝一般。 由於粉紅對他來說，並不算十分醒目，他偏愛於路旁邊商家刻意植栽的小花，或者在這時節也是稀稀疏疏的杜鵑花。 他們一開始就驅車往竹子湖去，那個山坳處水氣積聚，冷風斜雨般的氣候，適合吃吃炒青菜、土雞、溪蝦溪魚及番薯湯。出了竹子湖，卻又是陽光普照了。雖然免不了有時飄些毛毛雨。 過幾天，更暖時，當要繼續來探望這春日煙景。

他想著，是否獲利才是最重要的？不管是賣書，還是賣咖啡？ 他接送女兒到外語補習班時，偶爾總會在那補習班樓下的書店看書並打發時間，看久了，居然也習慣了他的書籍分類擺設，而且居然也買了許多本書。 儘管這書店是他這一生目前為止花最多錢買書的書店了，如果不算當年買升學用的教科書與參考書的花費的話。 本來以為，書店重新裝潢，可能是為了新年度新氣象，或者開拓展示空間，反正老闆們喜歡求新求變的，這種例子並不少見。 但是裝潢好地下一樓後，平面樓層的裝潢與告示卻讓他看了有點驚訝，因為告示上的徵才啟示，擺明了就是要找餐飲業的相關從業人員，這意味著，平面一樓的空間，將會從以前的書店變成餐飲店。 這樣子，餐飲店在一樓，而書局，在地下一樓。 他不喜歡，邊吃東西還邊看書這檔事。這簡直是對這兩件事同時的汙辱，就如同劈腿和同時兩個女人交往一般。 但書店老闆們可能就是打定這主意，客人可以去樓下挑本書，然後上樓點個餐點，然後邊吃（ㄏ ㄜ）東（ㄎㄚ ）西（ㄈㄟ ）邊看書。 或者，其實他自己想太多了。書店老闆並沒有要當劈腿的人的推手，他只是單純的希望，不看書不買書的人，可以進來吃個東西。畢竟，賺錢是最終目的。不管賣的是咖啡或書。 也許，以後花在這裡吃東西的錢，搞不好比買書的錢多。他想著。